“輕輕的我走了，正如我輕輕的來。我輕輕的招手，作別西天的云彩�！�1931年11月19日，著名詩人徐志摩因飛機失事而遇難。八十年過去了，他那些膾炙人口的詩篇，依然感動著一代又一代青年。徐志摩的詩歌創(chuàng)作和感情經(jīng)歷，近年來屢屢見諸報端，為人所熟知，但是，當年徐志摩來過幾次北京？他在北京先后住過什么地方？和他的創(chuàng)作有怎樣的關(guān)系？那些地方現(xiàn)在是什么樣子，卻鮮為人知。今天，請您和我們一起出發(fā)，沿著昔日詩人的足跡，帶著一腔誠摯的詩情，追尋那如夢如歌的往事……

　　錫拉胡同：1915年徐志摩考入北京大學(xué)預(yù)科，在此居住了三個月

　　健勁的北風(fēng)，吹散了籠罩京城多日的陰霾，然后悄然離去，慷慨地留下了萬里晴空，藍得令人心醉。沿著王府井大街，我一路向南，最后拐進了路西的一條小巷——錫拉胡同。

　　錫拉胡同，明朝屬南熏坊，稱為“錫蠟胡同”。據(jù)《京師坊巷志稿》記載，清朝內(nèi)務(wù)府武備院所屬帽作局在這條胡同的南邊。宣統(tǒng)年間，地名訛為“錫拉胡同”，沿用至今。大概是因為毗鄰?fù)醺�井商業(yè)區(qū)，現(xiàn)在的錫拉胡同看上去并不像傳統(tǒng)的街巷，胡同的北側(cè)有天元利生體育商廈等現(xiàn)代化建筑，令人很難想象這里當年的模樣。

　　距今九十六年前，公元1915年秋天，錫拉胡同里出現(xiàn)了一位陌生的少年。他看上去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，身材修長，面容清秀，鼻梁上架著一副圓眼鏡。講起話來，雖然帶點南方口音，但吐字清晰，好似珍珠落玉盤，輕澈圓轉(zhuǎn)。

　　這位少年，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詩人徐志摩。

　　光緒二十二年十二月十三日（公元1897年1月15日），徐志摩出生于浙江省海寧縣硤石鎮(zhèn)保寧坊。父親徐申如是個有錢的商人，但對兒子并不嬌慣，而是把他送到私塾和新式學(xué)堂，由老師們嚴格教導(dǎo)。由于天資聰穎，加上勤學(xué)好問，涉獵廣泛，徐志摩很快就在同學(xué)當中脫穎而出。1915年夏秋之間，他從杭州第一中學(xué)畢業(yè)，考入北京大學(xué)預(yù)科。從徐志摩寫給伯父蓉初先生的信中，我們可以了解到他來京之初的行蹤：

　　“二十二日……氣溫驟降，涼風(fēng)甚厲。二十三日……十一時抵前門，即正陽門車站。搜檢頗不認真，站上有百里叔當差照應(yīng)�，F(xiàn)住金臺旅館，明日遷至蔣宅。二十四日由金臺旅館遷錫拉胡同蔣宅居住�！�

　　信中所提到的“百里叔”便是“蔣宅”的主人——蔣百里。他的堂兄是徐志摩的姑父，而徐志摩平時稱蔣百里為“福叔”。徐志摩為什么會選擇蔣宅居住呢？一個明顯的原因是，住在親戚家，可以免去房租。而在我看來，如果考慮到地理位置，恐怕還有另一個原因：錫拉胡同離當時北京大學(xué)所在地——馬神廟（今沙灘后街）不遠，往來比較方便。

　　徐志摩的第一次北京之行，可謂來去匆匆。同年12月，他就回到家鄉(xiāng)與張幼儀結(jié)婚，婚后就近進入上海滬江大學(xué)預(yù)科。掐指算來，他在北京只待了大概三個月。徐志摩這段居京的生活，留下的史料記載極少，只知道他住的蔣宅是一棟西式房子，可惜現(xiàn)在也已經(jīng)難覓其蹤了。

　　臘庫胡同：1917年徐志摩返回北大讀書，在這里居住

　　“剛才大家游覽的是位于北京中軸線上的地安門內(nèi)大街，現(xiàn)在請跟我向南走，到著名的景山公園看一看……”景山后街上，一位年輕的導(dǎo)游正在給一隊游客帶路。而我的行程，卻與他們的方向正好相反：先向東，拐進吉安所右巷，向北走一小會兒，向東拐進吉安所北巷，最后進入臘庫胡同。

　　這是一條極其普通的小巷，兩側(cè)都是平房，路面比較狹窄。在《京師坊巷志稿》中，它的名字寫作“蠟庫胡同”，當時“內(nèi)府供用庫，有油蠟等庫，凡御用白蠟、黃蠟，沉香等香，皆取辦于此”。

　　與第一次進京時隔恰好兩年，1917年9月，徐志摩又來到了北大上學(xué)，就居住在臘庫胡同。與錫拉胡同相比，這里離北京大學(xué)更近了，而且不鄰大街，免去了不少市井的喧囂。

　　可是，徐志摩為什么不好好在上海讀書，非要回到北京呢？原來，1916年，他從滬江大學(xué)考入了位于天津的北洋大學(xué)預(yù)科。1917年，當時的教育部決定“將北洋預(yù)科第一部畢業(yè)或已在特別班肄業(yè)，并愿入法本科之學(xué)生，并入北大法本科肄業(yè)”。這樣，到那年秋季開學(xué)的時候，徐志摩就轉(zhuǎn)到了北大上課。

　　第二次北京之行，徐志摩顯然比兩年前要從容瀟灑。在學(xué)校里，他一面選修自己喜歡的課程，一面廣泛閱讀各類書籍，等待機會到美國留學(xué)。而在課外，他也非�；钴S，打網(wǎng)球，唱京劇，時不時調(diào)皮地學(xué)上幾句“京片子”。那時的京劇界，梅蘭芳風(fēng)華正茂，頗受北大學(xué)生們歡迎，徐志摩卻推崇楊小樓。據(jù)徐志摩的朋友毛子水在《北平晨報》上撰文回憶，有時到臘庫胡同去拜訪徐志摩，“遠遠便聽見他唱戲的聲音了”，聽那唱腔很可能是學(xué)楊小樓的。

　　徐志摩第二次離開北京，那是1918年的夏天，他遠赴美國留學(xué)。離京之前，在父親徐申如和妻兄張君勱的幫助下，徐志摩幸運地成為了著名學(xué)者梁啟超的弟子，為自己第二次北京之行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。

　　小石虎胡同：1922年徐志摩回國后在這里的松坡圖書館第二館工作

　　西單北大街上，車水馬龍，人來人往，展示著都市的活力，驅(qū)散了初冬的寒意。沿著人行道，我悠然地前行，很快就在路東找到了路牌：“小石虎胡同”。

　　明清兩代，這里均稱為“石虎胡同”。傳說，胡同里原來有座古廟，廟前有座石雕小虎，胡同因此而得名。1965年整頓地名時易名為“小石虎胡同”。

　　走進小巷，北邊是“民族大世界”的平房店鋪，南邊則是“中友百貨”的大樓。行人進進出出，或是乘興而來，或是滿載而歸�，F(xiàn)在，這里看上去只是一條商業(yè)街，一點也沒有老胡同的味道。

　　然而，仔細看看路北那些平房，一塊塊青磚灰瓦，在五光十色的店鋪門臉遮掩下偶露崢嶸。我轉(zhuǎn)了一圈，從堂子胡同、西單北大街又回到了小石虎胡同。顯然，這里曾是一處氣勢恢宏的大宅院。在東墻上，我找到了“小石虎胡同33號”的門牌——按照我查的資料，這里正是清代右翼宗學(xué)的舊址，據(jù)說曹雪芹曾在這里當過教師。1913年改為蒙藏專門學(xué)校。后來在其東側(cè)建松坡圖書館第二館。上世紀90年代，成為了“西單民族大世界”。

　　1918年，徐志摩離京，赴美留學(xué)，1920年取得哥倫比亞大學(xué)經(jīng)濟學(xué)碩士學(xué)位后，又先后在英國倫敦大學(xué)政治經(jīng)濟學(xué)院、劍橋大學(xué)皇家學(xué)院學(xué)習(xí)。1922年底，徐志摩回到北京后，先在東板橋妞妞房瞿菊農(nóng)的住處借宿，幾天后搬到了陳博生的住處，很快又來到石虎胡同7號（今小石虎胡同33號）好春軒居住，出任松坡圖書館第二館的英文干事。

　　和前兩次來北京不同，此時的徐志摩，已經(jīng)是一位風(fēng)度翩翩、學(xué)貫中西的“海歸”才子。但是，他也不再是當年無憂無慮的快樂少年，不時顯得心事重重。在英國求學(xué)期間，他愛上了才女林徽因，但因為種種原因，二人的關(guān)系沒有明顯的進展。1922年3月，他在德國柏林與發(fā)妻張幼儀離婚，又懷著對心上人的美麗憧憬，于年底來到了北京。

　　小石虎胡同成為徐志摩詩歌事業(yè)的新起點，在此他寫下大量詩作

　　或許是為了向心上人展現(xiàn)自己的才華，或許是為了在當時的文壇占據(jù)一席之地，徐志摩拿起了筆，開始用詩歌來表達自己的所思所想、所見所感。他雖然不是中文系科班出身，但早在英國留學(xué)期間，便對詩歌產(chǎn)生了濃厚的興趣，偶有試作�；貒�后，新文化運動方興未艾，在這種氣氛感染下，徐志摩大量用新詩的形式進行創(chuàng)作。從1923年1月至3月，他在《努力周報》、《時事新報·學(xué)燈》、《晨報副刊》等報刊上發(fā)表許多詩文。

　　在《希望的埋葬》一詩中，他寫道：“希望，只如今……如今只剩些遺��；可憐，我的心……卻教我如何埋掩？……我收拾一筐的紅葉，露凋秋傷的楓葉，鋪蓋在你新墳之上，——長眠著美麗的希望！”那凄美飄落的紅葉，是一種典型的北國意象，是否也象征著他發(fā)現(xiàn)林徽因愛上梁思成之后，那完全破滅的希望呢？

　　在《北方的冬天是冬天》一詩中，他寫道：“北方的冬天是冬天，滿眼黃沙漠漠的地與天：赤膊的樹枝，硬攪著北風(fēng)先——一隊隊敢死的健兒，傲立在戰(zhàn)陣前！不留半片殘青，沒有一絲粘戀……田里一只困頓的黃牛，西天邊畫出幾線的悲鳴雁。”徐志摩用粗獷的句子，勾勒出一幅“舊京冬日圖”。如果細品詩意，不難體會出，其間仍浸著一絲若隱若現(xiàn)的悲涼。

　　新文化運動的最初幾年，胡適、郭沫若、冰心等人均對新詩創(chuàng)作進行了積極的嘗試，而徐志摩的詩，以其全新的氣息、自由的排列、較長的篇幅，特別是鮮明的節(jié)奏感，一下子引起了文壇的關(guān)注。清華大學(xué)、北師大附屬中學(xué)等學(xué)校，接連請徐志摩去辦文學(xué)講座，更使他名噪京城。

　　1923年春，徐志摩應(yīng)聘為北京大學(xué)英文系教授。1924年春，印度詩人泰戈爾訪華，在北京先農(nóng)壇演講，徐志摩擔任翻譯。其后，北京學(xué)界在協(xié)和醫(yī)院禮堂為泰戈爾開祝壽會，徐志摩在戲劇《齊德拉》中扮演愛神。泰戈爾離京前，徐志摩又陪他前往法源寺觀賞丁香。在海棠花下，徐志摩作了一夜的詩，一時傳為佳話。就這樣，這位南方才子，在京華努力地生活著，積極地行走著，用一顆純真的心靈、無數(shù)悠揚的韻律，書寫出那個時代最華麗的詩篇。

　　1924年春，徐志摩在今天的小石虎胡同創(chuàng)辦了新月社。

　　1924年春季，徐志摩在石虎胡同好春軒住處的墻上掛了個牌子，上書三個大字：“新月社”。新月社的前身，是徐志摩與朋友們兩周一次的聚餐。大家飲酒賦詩，有時徐志摩還表演京劇和昆曲的唱段來助興。徐志摩曾這樣評價新月社 的沙龍：“房子不錯，布置不壞，廚子合適，什么都好……有舒服的沙發(fā)躺，有可口的飯菜吃，有相當?shù)臅鴪罂��！?/P>

　　整整八十七年過去了，那些過去的文人雅士，有什么蹤跡留下嗎？我走進“民族大世界”的平房中央，展現(xiàn)在我眼前的，是被店鋪占據(jù)的院落。大喇叭里放著勁爆的RAP音樂，更添光怪陸離之感。我在網(wǎng)上看到，這里有一株幾百歲高齡的棗樹，本想一睹真容，但它已經(jīng)被那高高的擋板圍起來了，不能靠近。我退出院落，換個角度，才勉強看到它那光禿禿的樹枝。棗樹啊棗樹，當年你一定見過新月社的才子們，欣賞過他們?yōu)t灑的風(fēng)度，聆聽過他們飄逸的朗誦，如今，你已被商業(yè)的洪流所包圍，被市井的喧闐所征服，會不會別有一般滋味在心頭呢？你可曾記得，徐志摩寫下的那首詩，那首優(yōu)美的《石虎胡同七號》：

　　“我們的小園庭，有時淡描著依稀的夢景；雨過的蒼茫與滿庭蔭綠，織成無聲幽冥，小娃獨坐在殘?zhí)m的胸前，聽隔院蚓鳴，一片化不盡的雨云，倦展在老槐樹頂，掠檐前作圓形的舞旋，是蝙蝠，還是蜻蜓？……”

　　東松樹胡同：徐志摩在這里辦起新月社俱樂部，并與陸小曼熱戀

　　離開了石虎胡同，我從西單南下，來到宣武門東，再向東走，進入西松樹胡同。這里已經(jīng)蓋起了樓房，不復(fù)老胡同的風(fēng)采。一直往東，過了北新華街，便來到了東松樹胡同。胡同兩側(cè)都是老式平房，大體還保持著原有的格局。幾聲悠揚的鴿哨，在空際中飄蕩，時而近切，時而幽遠，更襯出胡同里的寧靜。

　　徐志摩創(chuàng)立新月社后，還與志同道合的朋友們在松樹胡同創(chuàng)建了新月社俱樂部。據(jù)作家韓石山先生考證，準確的時間是1925年1月。俱樂部的成員，既有“研究系”的梁啟超、林長民、蔣百里、張君勱等，還有“海歸”知識分子胡適、徐志摩、陳西瀅、丁西林、林語堂等，以及一些嶄露頭角的年輕作家，如沈從文等人。后來，徐志摩從石虎胡同搬到了東松樹胡同，新月社與新月社俱樂部也就合二為一了。

　　在這里，徐志摩除了繼續(xù)自己的文學(xué)事業(yè)外，還經(jīng)歷了一場驚世駭俗的戀情，與才女陸小曼墜入了愛河。時隔六年，1931年7月8日，當徐陸二人的感情出現(xiàn)裂痕時，徐志摩在給陸小曼的信中寫道：“你又何嘗是沒有表情的人？你不記得我們的‘翡冷翠一夜’在松樹七號墻角里親別的時候？我就不懂何以做了夫妻，形跡反而得往疏里去？”可見，對于徐志摩來說，東松樹胡同的那一夜，是如此的浪漫溫馨，又是如此的刻骨銘心。在那里，詩人對靈魂自由、愛情自主的追求，得到了又一次升華。

　　在東松樹胡同轉(zhuǎn)了轉(zhuǎn)，我沒有找到任何與新月社有關(guān)的遺跡。漫步其間，透過初冬那溫暖的陽光，我仿佛穿越了時空，依稀看到兩個年輕的身影，手挽手走向遠方……

　　兵部洼胡同：徐志摩與陸小曼在此共筑“愛巢”

　　從東松樹胡同向東走，便來到了兵部洼胡同。這是一條寬闊的巷子，與其叫“胡同”，更像一條大街，筆直地往北，接上石碑胡同，可以直接望見西長安街。東北方向的國家大劇院，在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。而從老地圖上看，原先的兵部洼胡同并不直，中間還拐了彎。顯然，我看到的筆直胡同已經(jīng)是近年來城市建設(shè)的產(chǎn)物。

　　許多史料都提到，1925年10月，徐志摩接編《晨報副刊》后，第二個月便在北京“中街”租下一處院子，與陸小曼共筑“愛巢”。北京叫“中街”的地方很多，究竟是哪一個呢？現(xiàn)在最有名的應(yīng)該是東直門外的新中街，但在民國初年，那一帶還是荒郊野地，徐志摩斷不可能在那里居住。一個偶然的機會，我看到歷史學(xué)家顧頡剛先生1925年底寫的日記，附有若干友人的通訊地址，其中徐志摩是“兵部洼中街39號”。這恰與史料上記載的徐志摩遷入中街的時間相近，因此，“中街”應(yīng)是“兵部洼中街”的簡稱。而在各種方志上，老北京叫“兵部洼”的地方只有一個，就是現(xiàn)在的兵部洼胡同。因此，徐志摩和陸小曼住的兵部洼中街，就位于現(xiàn)在的兵部洼胡同。至于為什么要叫“中街”，很可能是因為原來的胡同不直，拐了彎，把中間的那段單獨取了名。

　　徐志摩在日記中記敘了和陸小曼在兵部洼中街的生活：“曼又正遷居到西屋，窗前安著書桌；窗外一株寡婦相的丁香，靠近墻邊無聊賴的站著。但它多少也有幾張青葉子，看著也不無安慰。偏左一株櫻桃，幾星期前，勉強放了幾朵珠子大小的寒傖花朵，隨后氣也不喘一聲，就僵僵的站著死了；也不顧它左右年輕的玫瑰看了灰心。我們打算一半天把它挖了去，也好保全這小園春色的體面不是？”在這個陌生的小天地，二人相互扶持，開始了全新的生活。

　　徐志摩依然熱情地接待朋友們。漸漸地，東松樹胡同的聚會轉(zhuǎn)移到這里，他也認識了一些新朋友，比如葉公超。無論如何，在兵部洼胡同，徐志摩的事業(yè)與生活均邁上了一個新的臺階。

　　米糧庫胡同：徐志摩生前在北京最后的住處

　　沿著地安門大街向北，在路西，有一條胡同，從地圖上看，呈倒“幾”字形。這就是米糧庫胡同。胡同的南側(cè)，是一排老式房屋。1931年初，徐志摩離滬返京，便寄居在米糧庫胡同4號的胡適家中。

　　1926年10月，徐志摩與陸小曼在北海公園舉辦了婚禮。兩個月后，為了躲避戰(zhàn)亂，遷居上海。此后，徐志摩曾在上海和南京的一些大學(xué)里擔任教授，還辦起了《新月》月刊，成為新月派的靈魂人物。其間，他曾再次來到英國劍橋，在回國途中，寫下了膾炙人口的名作——《再別康橋》。

　　1931年初，由于“上海生活于我確實不相宜，再兼北方朋友多，加以再三的敦促”，徐志摩又回到了北京。春季開學(xué)后，任北京大學(xué)英文系教授。他在米糧庫胡同4號的暫住之地，又是什么樣的呢？我看見屋外停著汽車，顯然屋內(nèi)還有住戶，我不能打擾他們，只能通過閱讀史料來了解。據(jù)前人記載，米糧庫胡同4號有個長方形的院落，十分寬敞；一棟洋樓，一片松林，相映成趣。徐志摩住在樓上向陽的一大間，與胡適長子的房間相鄰，屋內(nèi)有暖氣爐，屋外有浴室，條件非常理想。

　　這期間，他與陸小曼兩地分居，因為生活和工作的需要，在六個月內(nèi)在上海與北京之間來回奔波了八次……1931年11月11日，徐志摩乘飛機最后一次離開北京。他悄悄地離開，正如十六年前，他悄悄地來；那別離的時刻，他可曾“揮一揮衣袖，不帶走一片云彩”？

　　離京后，徐志摩先到南京看望朋友，又到上海與陸小曼團聚。陸小曼不聽勸告，堅持吸鴉片，二人發(fā)生爭吵，徐志摩一怒之下離家出走。11月19日，徐志摩乘飛機返回北京的途中，因突遇大霧，飛機在濟南郊外的黨家莊觸山墜毀。一代天才詩人，就這樣結(jié)束了自己浪漫而傳奇的一生，再也沒有回到北京、沒有回到那個見證了他浪漫才情、帶給了他甜蜜愛情的地方……

　　踏著夕陽的余暉，我離開了米糧庫胡同，離開了徐志摩在北京最后一個住處。無端地，心中默誦起他那首《云游》：

　　“那天你翩翩的在空際云游，自在，輕盈，你本不想停留/在天的哪方或地的哪角，你的愉快是無攔阻的逍遙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