憶 父 親
記憶中的父親,性情急躁,最不能容忍母親和孩子做事和說話逆他的意。母親一向性情柔弱,家中大小事都是父親說了算,在那時的農村,男人是家里的經濟支柱,男人就是天。
可父親撐起的這片天,在我年少時,更多的是領會到父親粗暴的教育方式。小時常挨父親的打,再怎么懂事,畢竟是孩子會貪玩,做事慢半拍,或者讓我去做的事沒做,或者沒有照顧好弟弟,讓他摔傷了,父親就會暴跳如雷,上下屋找細竹子,那竹子打人特別痛,我害怕,但不敢跑,挨打了就躲在屋后的小山上哭,望著天空發(fā)呆。
父親有一手做木工的好手藝,在老家很有名氣,很多人都找他做家具。小到板凳桌子,鍋蓋瓢盆,大到碗櫥,衣櫥,床,還有木制農具,像扁擔,犁耙,最難做的風柜,他都能做得細致精工。我最喜歡看他做木工,彈墨斗線,起刨,刨子卷起的木屑片,我覺得很好看,喜歡這時的父親,認真,專注。
父親好酒。小時候最怕天黑,剛做完事回家的父親就拿出酒瓶,給我?guī)酌X上小店打酒去。小店有些遠,需打著手電筒照路,夜蟲此起彼伏地叫個不停,我只能哼著歌給自己壯膽。想著父親一喝醉了酒就昏睡,家里家外的事都是我和母親在做,我就很想將酒瓶狠狠丟進路邊的草叢里。
孩子日漸長大,開銷也見長,為了生活,父親上山伐木,下河捕魚,洗過沙礦,挖過山藥材,做木工,編織竹器,種植農作物,農村所有能賺取錢的活兒他都做過。
家中經濟捉襟見肘,加上父親身體因長期喝酒生了一場大病,我初中畢業(yè)就外出打工了,父親沒有阻止,他也很無奈吧?
曾有好幾年我的心結都打不開,常常想如果他不嗜酒,懂得持家,我不至于中途輟學。多少次夢見我還在學校被老師留堂,催繳學費,急得直哭,醒來都冷汗涔涔。我省吃儉用,所得工資都幫扶家里,想念母親和弟弟,對父親卻一直都是淡淡的,我知道我對父親的怨念一直都在。
我結婚五年后父親因病離世,他生前我們父女交流得很少,我也沒有真正地深入到他的內心世界。作為男人,父親有他的生活壓力。也許因為年輕,不懂生活里的硬傷,會讓人變得木訥,讓愛變得鈍感。母親說父親常念著我回家,我買回的口琴和電子琴,他常常把玩著,還能吹彈曲子呢。一有同事回老家,父親都會問我何時回家。細細回憶,父親有許多讓我溫暖的片段:讀書時,母親不在家,父親會凌晨五點起床給我做早飯;教過小小的我畫小鳥,握著我的小手一筆筆地畫,他畫的小鳥栩栩如生;家里的高柜上著鎖,只要我開口,父親就會給我鑰匙,任我翻個遍;他會給我買粉紅的裙子,蕾絲的花邊好漂亮,他也會給我買我愛吃的梳打餅,那香味讓我記憶猶新。
父親曾有一段時間做小生意販賣木材,常帶我出城里。在江邊的小飯店吃飯,點的菜通常是清炒豆芽,燙熟了的瘦肉片蘸著鼓油吃,味道好鮮美!母親說有一次父親帶我出城辦事,叫我在原地等著他不要走動,等父親辦完事回來,我卻不知去哪了,他慌神了,最后在附近的學校找到正和小朋友玩耍的我,急哭了;母親還說過父親給我縫補脫了線的衣服,這些事都是發(fā)生在我很小的時候,我沒有記得,由此可見,父親他也有顆細膩的心,他只是不善于言辭,加上生活的困頓,往往很多事就簡單粗糙地對待了。
想起父親,黯然神傷。他離開已經十三年了,當我面對弟弟的闖禍,母親的幾次大病,我就想父親,如果他在多好,起碼可以讓我靠靠,緩緩神;當看到弟弟的孩子那么的可愛,我就想父親若在,多好,和母親一起含飴弄孫,多幸福的晚年呀。
父親,若你還在,我會認真傾聽你說話,好好孝順你?墒牵悴辉诹,那一聲“阿爸”,再也沒有人應答了。
李建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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