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陽夜
小鎮(zhèn)很小。果樹可不少,漫山遍野、村前屋后都是果樹。
曾是市里的一名園林工人,兒子兒媳在省城發(fā)展,妻子在的時候,他倆在市里生活。那一年,妻子沒有熬過那一場病,丟下他一個人去了另外一個世界。丟了魂似的曾沒跟兒子去省城,而是回來老家開山種果,打發(fā)日子。幾年的辛勞,幾年的寂寞,換來了累累的碩果,換來了成功的喜悅——裂開嘴的板栗、小燈籠似的柿子、黑眼睛似的葡萄……曾看著用汗水浸泡的、掛滿枝頭的果實喜上心頭,似乎看到妻子也在天上快樂地微笑著。
一年一度秋風緊,歲歲重陽,今又重陽。夜風帶著薄霧,帶著涼意。曾心頭卻泛出一絲說不清的情緒,曾似乎看見云彩的后面,好像是妻子的背影,飄落的樹葉勾起他對妻子的懷念,對兒子孫子的牽掛。他來到揚琴前,輕輕地敲起了《彩云追月》這首名曲,流暢的韻律,憂郁的曲調,愁緒充溢曾的心田。
九月九是思念的節(jié)日,是團圓的日子。可現在……曾頓覺心很躁,琴聲突然而斷。曾無奈地望向窗外的上弦月,月亮彎彎、微亮,弱光鋪地,果樹如黛。突然,曾發(fā)現有一個身影在晃動。曾一驚,幾年來,夜間除了果樹,就只有小動物陪伴,哪來的人影?
曾想到了《聊齋》,而后自嘲地一笑。
曾繼而敲起了揚琴,一曲《明月千里送相思》飄出窗外,飄向山頭,帶著幾分悠揚,帶著幾分憂郁,帶著幾分愁緒。
曲終,抬起頭的曾真確地看到一個女人站在窗外不遠處的果樹下,顯得很落寂。
“誰?”曾沖口而出。
那女人一動,想走,不覺暴露在淡淡的月光下。“我……我是尋著琴聲來的。”那女人說的是普通話。
“你是……”曾的聲音有一絲絲顫抖。可一想:能說話的,肯定是人。曾鎮(zhèn)靜了。“進來坐會吧!”曾輕聲說。
“你就一個人……我是養(yǎng)蜂的……”每年到這里養(yǎng)蜂的人不少,可女人來這里養(yǎng)蜂的卻是首次。燈光下,曾發(fā)現這是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婦女,歲月的風霜在臉上刻下的溝壑卻掩飾不住她曾經的美麗。
也許是夜色太美,也許是兩顆心太孤寂,他們一見如故地談起了窗外的月色,談起了重陽,談起了彼此的家庭、彼此呆在天堂的愛人……
于是,曾知道婦人叫琴,來自離這不遠的鄰省。因她的兒媳病了,兒子需要回家照顧兒媳,琴是頂替兒子臨時看蜂的。
兩個飽經風霜的老年人心靈發(fā)生了猛烈的碰撞。
夜愈深,夜愈涼,曾呆呆地看著漸漸沒入西方的上弦月,輕輕吟了兩句古詩:吟懷未許老重陽,霜雪無端入鬢長。明年此會知誰?醉把茱萸仔細看。
曾做過代課老師的琴哪能不懂這兩句古詩意思?相思一夜情多少,地角天涯未是長。琴大膽地伸出粗糙的手,說:重陽過后,西風漸緊,庭樹葉紛紛。
曾用力地把琴往身上一摟,微顫的琴輕輕地偎在曾的懷里。
“下周一定要走了嗎?”
“嗯。再說,養(yǎng)蜂人居無定所,過幾天兒子就會回來收蜂蜜了。”
曾心頭頓升一股濃濃的愁緒,一股眷戀之情悠然而起。
“那我……”
“想我,就打我的電話。”琴的聲音很輕、很柔,像在空中飄蕩。
曾拉起琴的手,把一件東西塞進琴的手里。
“這是什么?”
“這是兒子送給我的新手機,一直沒用。送給你。”
琴發(fā)現這是一部十分精致的智能手機。
“那我也送一件東西給你!”說著送上一個羞澀的、熱熱的吻。
就要沒入西方的重陽月看著兩個老年人,羞紅了臉。
詹 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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