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 暖
“綠蟻新醅酒,紅泥小火爐。晚來天欲雪,能飲一杯無?”學生時代讀這首詩,我腦海里想到的不是酒,是茶,是家鄉(xiāng)一壺暖暖的好茶。
“妹伢,來吃茶。”我生長在熱情好客的潮汕大地,這兒的人可以不吃飯,卻不能不品茶?腿藖,要擺好茶具,與其賞茶;自家人,也一天三頓不離茶。
“燙!阿嬤吹吹。”小時候喝茶總是太過心急,阿嬤會握著茶杯,輕輕地吹幾下,再遞給我。茶是苦澀的,入口那瞬間,讓我不禁皺起眉頭;可茶又是讓人回味的,在嘴里變成一支甘甜的歌。
但若是茶冷了,阿嬤便不讓我喝。“為什么?阿嬤,這么熱的天,為啥不能喝冷茶?”我不解地問。“茶涼了,就不好喝了。”阿嬤伸出枯瘦的手,捏起茶杯,將茶水倒進茶盤里。愛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我不滿意這個答案,于是我偷偷地拿了杯茶,等它變涼,一飲而盡。呀!冷茶果真味同嚼蠟。
阿嬤見到我齜牙咧嘴的表情,莞爾一笑:“不聽老人言,吃虧在眼前咯!”說著遞給我一杯茶,我看著那白色升騰著的霧氣,呷一口,一股暖流涌向心田。
從此我便愛上了溫熱的茶。每當夜晚,我在臺燈下奮筆疾書時,阿嬤總會端著一杯熱茶,輕輕地放在我的書桌前:“趁熱喝。”我抬起頭,微微一笑:“好。”有時做題遇到“攔路虎”,我便端起茶杯,煩躁的心情跟隨著杯里的茶葉漸漸沉淀下來。
久而久之,我習慣了每天晚上沏一杯茶。直到那一天,我邊寫著數(shù)學題,邊端起茶杯,“嘖!”我不由得眉頭皺成一團,這茶又冷又苦!于是默默地把茶杯放下,一行清淚從眼眶流了出來。
那是阿嬤去世的第一個冬天,再也沒有人如她那般,每個夜晚都陪伴著我,不停地給我煮茶,和我說話。
此后的日子,我開始練習自己煮茶,有時茶煮好了,卻一時忘了喝;等想起時,茶又涼透了。想來,茶之所以是暖的,是因為阿嬤那一句句愛的叮嚀。
“背燈和月就花陰,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。”多年后,我再次捧起納蘭性德的詞,右手舉著茶壺,正在煮一壺功夫茶。小侄子跑了過來:“姑姑,姑姑,我渴了。”
我小心翼翼地捏起茶杯,用嘴吹了吹,遞給他:“小心燙。”
“姑姑,喝了這杯茶真暖呀!”我心頭一動,回憶如海浪般涌來:阿嬤煮茶的身影,枯瘦的雙手,不厭其煩的叮囑,書桌上的茶杯……
原來那一抹溫暖從未離開過我,阿嬤的愛就是這一壺熱茶,它早已匯入心田深處。
那一抹溫暖,值得我用一輩子來銘記。
作者:林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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