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,祭奠百年之后的自己
■妮楸
清明時節(jié),滿山花開。2119年的今天,你一定找不到一座刻著“妮楸女士”的墓碑。這并不稀奇,也不必驚慌,因為它不曾存在于世界。春雷終于打響了,拉開窗簾首先看到的是南方片片黃葉現(xiàn)在才慢慢離開老樹,看著嫩芽有些許不舍又有些許欣慰,新芽從來不會祭奠黃葉,哪怕清明的雷聲無數次敲打著它們的腦袋,而黃葉也從未想過有哪一片新芽會為它們而落淚。所以,飛舞著尋找自己自由的墓地,不一定就在樹下。
客家人有著“感恩當下,不忘先祖”的優(yōu)良傳統(tǒng),不是過年就是清明,總會在先人的墓地前祭拜,只是每每這時總有一代人沉默、一代人疑惑,還有一代人等著肥沃。沉默的人不忍提及先輩的點點滴滴,不是覺得自己虧欠了祖輩,就是覺得下一代聽不懂上一代人的悲哀,沉默是他們唯一能給自己的勸慰及對先人的悼念;疑惑的人腦海里悲痛的記憶不夠深刻,總是對那份哀痛及傷感多有不解。因為沒有人告訴他們,此刻需要被祭拜的人對他們而言的意義有多大,沒有切膚之痛流不下有溫度的眼淚。等著肥沃的娃娃一代,哪里會管這些悲不悲的表情,他們只期待那些在墓地前的食物什么時候能借著“福”字吃進肚子里,沒災沒難。
我的人格有點分裂,才會在這個時候明白三代人的感受。而最最讓我害怕的,是有一天當我躺在墓地里,掃墓的人不明白為什么要站在墓地前焚燒一炷香或是獻上一束鮮花。百年后的我,要如何面對眼前這三代人,如何安慰他們的悲痛,又如何解開他們的疑惑,再如何讓每一個笑臉持久?
一個渴慕自由的人,活著尚不愿意被任何關系囚禁,更何況死后冰封在水泥堆里。清明的雨前前后后下了好一陣子,高山上的野花肆虐地綻放,接過每一滴思念的淚水,再灑向每一座莊嚴的墓地,都說野草一歲一枯榮,誰還記得去年野草堆里是否留下誰的腳印。我活著才是存在的,如果死去那就不存在了。既然不存在,自然不需要有任何的囚禁。在我的理解里,清明為的是緬懷為的是思念,倘若說除此之外還有別的什么,那一定不會發(fā)生在我的身上,即使有也不需要。
一百年后,我會在哪里?一百年后,我對活在世上的人有什么影響?如此一想便覺得清明應該多一重意思即“清心明理”。沒有緣由的哀痛不會長久,沒有價值的靈魂難以惦記,活著不為死后的自己存留一些再“活”下去的理由。墳墓又能證明什么?這大概也是我活著需要努力的原因之一吧,不想死得太丟臉,沒有讓人值得思念的理由。
百年后,我需要一陣風,一陣可以把我吹到任何一個地方的風。隨風起起落落看盡人間喜怒哀樂,任風嬉笑怒罵留下歲月萬千芳華。以后,我的孩子們,也不要他們在清明的時候才想起我,這一天忙碌的人太多。在他們需要的任何時候,在他們軟弱的時候,在他們哭泣的時候,在他們無助的時候,想起我這樣一個女子穿行在風中,便應該感慨歲月給予每個人的恩典總是超出我們所想所求的。在清明,我們應該流下的是感恩的淚水。
百年后,不會有“妮楸女士”的墓碑,她隨風而去,依風有息,只有像塵埃一樣地活著,風才能吹動她,帶她去每一個她想去的地方。至于清明,她一定在寧靜處為自己的過去獻上一束鮮花,與高山上的野花一同高歌,感謝歲月中走過的每一步,這是清明之雨澆灌的豐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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