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師帶我去打工
我上初中的時候,正是“讀書無用論”在農(nóng)村大行其道的年代。大部分孩子初中都沒畢業(yè)就跑到南方的深圳、廣州等地進廠。到了初二上學期,我們班竟有二十多個同學到南方打工去了。學習成績不好的我也蠢蠢欲動。
班主任李老師看在眼里,急在心里,于是找同學們一個個談心,還利用平時放學和周末的時間挨家挨戶找家長們做思想工作。有的家長客氣地跟李老師敷衍幾句,有的家長則直接表示:“很多大學生畢業(yè)都找不到工作,還不如早點出去打工,既給家里節(jié)省開支,又給家里掙錢,真是一舉兩得。”一席話噎得李老師半天說不出話來。
隨著年關(guān)的臨近,那些在南方打工的同學們也回到了村莊,看他們出手闊綽,我的心也飛到南方去了,只是苦于沒有親戚朋友在南方打工,只好暫時將輟學打工的想法壓在心底。
初二的暑假前夕,一向反對輟學打工的李老師破天荒宣布:這個暑假,我?guī)銈兊綇V東去打暑假工!早就想打工的我們高興壞了,而盼望著孩子們能掙錢的家長也支持李老師的做法。我們一行二十來個同學跟著李老師浩浩蕩蕩地來到了深圳,落腳在一家塑膠電子廠里。
第二天,我們就上崗了。二十多個同學分配在包裝部的流水線上,產(chǎn)品源源不絕而來,我們手忙腳亂地忙碌著。最初的新奇很快被機械的勞作所取代,只剩下不斷地重復。那個上午,我忙得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。下了班,我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進廁所,等我來到飯?zhí)貌虐l(fā)現(xiàn)隊伍早就排成了長龍。隨著隊伍緩緩地蠕動,終于輪到我了,一看卻是水煮黃瓜和南瓜,一點油星也看不到。就在我吃飯的當兒,一個同學喊:“劍閣,還不快點,中午連班。”所謂連班,就是只有半個小時的吃飯時間。除去上廁所、排隊,時間所剩無幾,只好匆匆忙忙洗完碗往車間而去。
那個晚上,我們十點鐘才下班;氐桨巳碎g的宿舍,洗漱完畢,精疲力盡的我們趴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。
深圳的天氣很熱,車間里只有幾臺吊扇咿咿呀呀地轉(zhuǎn)著,就這樣,我們熬了一個多月,來時意氣風發(fā)的我們一個個疲憊不堪。臨近開學,李老師召集了我們:“這個廠是我同學開的,如果你們想打工就留下,如果想回去上學,下午就可以結(jié)工資了。”大家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結(jié)果驚人的一致。
回到學校,我們很少提及那段歷史。不愛學習的少年突然間就懂事了。第二年,二十多個打暑假工的同學全部考上了高中。而我高中畢業(yè)選擇了當兵,然后考取軍校,成長為一名軍官。再后來,我轉(zhuǎn)業(yè)來到警隊,成了一名人民警察。在我們轄區(qū),有不少工廠,每當我到工廠作法制宣講看見那些忙碌的工人時,時隔二十多年的往事又清晰地出現(xiàn)在我面前。
感謝李老師,感謝那個燥熱的夏天,讓我明白了讀書的真正意義。
作者:吳劍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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