挖地瓜
作者:楊貴成
40年前,小滿前后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。
放學啦,雨也停了。我與小伙伴走到水渠邊,尋找小魚小蝦。渠水四溢,魚蝦無蹤。我一著急,饑餓感就更強,東瞄西瞧,終于眼睛一亮。南坡地里裸露著一些如趾的地瓜。三個愣小子開始嘀咕:“生產隊的白薯能吃么?”“挖了白薯是不是老師說的‘挖社會主義墻角’?”“僅挖幾只,用土回填。雖做了壞事,但也做了好事。”三人齊動手,一人僅取三個如大趾的白薯,用衣襟擦一兩下,擦一個吃一個,狼吞虎咽,連皮吃完,咂咂小嘴,同喊:“那可愛的白果啊,又脆又甜!”
剛到家門,父親在門口正襟危坐,如法官一樣。“路上吃了什么?”他那冷冰冰的的語調讓我不寒而栗。我不敢說話,瞟了屋里的妹妹一眼,心想定是她告發(fā),心更虛了,喊了一聲“媽”。媽媽裝作沒聽到,只顧著把已蒸熟的木薯片搗成羹。我只好低頭,用沉默來抗衡父親的高壓。父親急得撂下狠話,“不說就別進屋!”我站在屋檐下,盼著救星?墒歉赣H母親哥哥妹妹對我都不理不睬,我的心開始隱隱作痛,只好咬緊嘴唇。圓月從東山升起,母親終于出來了,“兒啊,不問自取視為偷。”媽媽的聲調拉得很長很長,至今仍回響在我的耳旁。
20年前的初冬,我一家三口回到家鄉(xiāng),見到那片坡地和紅薯。感到奇怪——紅薯,怎么還不挖呢?哥哥說:“如今誰還吃紅薯呢?都用來喂豬雞鴨了。先挖易變質,用時才挖了。”我那剛上小學的兒子嚷道:“紅薯比米飯好吃!”于是,我?guī)е脸恋募t薯回城。
去年臘月,故鄉(xiāng)的水田長滿了長長的雜草,暖和的陽光偏愛那片南坡。坡上紫薯藤干葉枯,一片灰黑。我主動問哥哥要紫薯。哥哥說:“已跟公司簽約,紫薯全部由公司回購,不能私下處置。你要就只好自己去挖了。”我的耳畔立刻回響起媽媽那長長的聲調——“不問自取視為偷啊!”心想媽媽從未上過學,為何能說文言?是傳統(tǒng)還是人的本性?我沉默良久,平靜地說:你侄子已長大,不好地瓜了。我在城里視食量而買,方便且不浪費。遺憾的是下一輩不明我的地瓜情愫,我將寫短文,祈愿他們能讀一讀,品品個中滋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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