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朱偉亮

阿黑是母親在老家居住時豢養(yǎng)的一條大黑狗。三年前，剛斷奶不久的一條小黑狗被母親從親戚家領回到我們家里飼養(yǎng)。因為小狗狗全身毛發(fā)都是黑色的，我們干脆就直接稱呼它“阿黑”了。

俗話說：“狗通人性。”此話然也。

前段時間，母親因風濕病復發(fā)，被我們接到城里治療調(diào)養(yǎng)一段時間。離家前，因擔心老家飼養(yǎng)著的阿黑沒有人喂養(yǎng)，我們和母親商量后，決定將阿黑送到七八公里外鄰村的大姐家里寄養(yǎng)。那天，大姐和外甥一起來到我們家里，準備用狗鏈子拴著帶走時，阿黑似乎有預感一般，立馬向屋外面跑開了，任憑我們怎么呼喚和追趕，阿黑都不肯再回家里來。這樣來回折騰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。無奈之下，我們只好想辦法打“感情牌”了，由老母親親自出馬，如往常飼養(yǎng)般，把阿黑呼喚過來身邊。只是兩聲呼喚，早已跑到遠處的阿黑便搖著尾巴撒嬌般跑到母親身邊，很溫順地圍在母親身邊轉著，輕聲嗚咽著，并用舌頭不停地舔著母親的褲腳。母親也乘勢蹲下身子抱住阿黑的脖子，似對孩兒般輕聲細語地說著：“阿黑要乖乖地聽話哈，我要離開家里一段時間，沒空喂你，怕你餓著，暫時將你換到另一個家庭里生活。”仿佛是聽懂了母親的話語般，阿黑竟然慢慢伏下身子，趴在地上。母親叫我們拿一只籠子過來，一起幫忙將阿黑裝走。在母親的輕聲呼喝下，此時的阿黑不再反抗，而是很溫順地被我們裝進了籠子。準備抬上車時，我看見阿黑的雙眼里竟然蓄滿淚水，不停地回頭望著母親嗚咽著，母親的眼里似乎也有一層薄霧。那一刻，我心頭一顫，雖然阿黑是牲畜，但它也有靈性，時間長了，它已經(jīng)對這個家有了一份深深的“眷戀”，有著深厚的“感情”了。

進城后，母親總是記掛著阿黑。過了幾天，大姐打來電話，說阿黑不見了。那一刻，母親很傷感，不停地絮叨著：“阿黑到底去哪里了？會不會餓著了？會不會遇到危險或被偷狗賊偷走了？”我們也跟著惋惜。一天下午，哥哥打開手機監(jiān)控時，看到老家屋門前小院子的鐵門被一條黑狗用前腿扒拉開了。仔細辨認后，那黑狗竟然就是被我們寄養(yǎng)到大姐家里的阿黑，只是看起來似乎瘦了很多。大姐家距離我們家有七八公里遠，中間要經(jīng)過兩三公里長的過境公路，又要翻越十多座丘陵山嶺，沿途還有幾十處分散零落的村民居住點。當初離開時，阿黑是被裝載在三輪摩托車上運到大姐家里的。一路上翻山越嶺，走村過戶，那么復雜的路況環(huán)境，又是相隔那么遙遠的距離，真的難以想象，阿黑是怎么樣認識回家的路，而且還安全順利地跑回老家的？

我猜想，阿黑很可能是因為去到陌生的環(huán)境生活不習慣而逃離回來的。俗話說“金窩銀窩，都不如自家的草窩”，阿黑可能就是這樣“想”的吧。即使是因為母親暫時出遠門而無人喂養(yǎng)它，即使屋子里只剩下孤單的自己，即使陷入孤獨無助的境地，阿黑也不愿離開這個家，這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“家狗戀家”吧。

阿黑的忠誠和戀家最終還是感動了我們，一家人商量不再強行將阿黑拉走寄養(yǎng)他處了。我們了解母親的脾性，等過一段時間，母親調(diào)養(yǎng)好風濕病后，還會堅持要回家鄉(xiāng)居住的，到那時就可以如往常般，繼續(xù)喂養(yǎng)阿黑了。

戀家的阿黑，并不會孤單太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