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盞花燈元宵情
“千門開鎖萬燈明,正月中旬動帝京。”“東風(fēng)夜放花千樹。更吹落、星如雨。”“縟彩遙分地,繁光遠綴天。”說的都是元宵。
不知不覺,又迎來了一年一度的元宵。
在我的家鄉(xiāng),元宵是隆重、熱鬧、歡樂的。正月十五一早,族長就去鎮(zhèn)上接花燈,族長往往是德高望重的老人,所以被大家尊稱為族長。從村里到鎮(zhèn)上,約五六公里路程。早時,交通還不發(fā)達,村里少人有摩托車或者汽車,族長都是走路去鎮(zhèn)上的。八點左右,大家就看見族長擎著花燈出現(xiàn)在村口。“花燈來咯,花燈來咯!”看到火紅的花燈,孩子們都抑制不住喜悅,紛紛奔走相告。
很快族長擎著花燈來到祖屋祠堂前,這時早有族人掛好鞭炮就等花燈入屋。鞭炮聲響起,族長擎著花燈,跨過大門門檻慢慢走進祠堂。鞭炮剛剛?cè)急M,花燈剛好進到祠堂大廳,族長輕輕地把花燈掛在祠堂大廳中央,以待晚上吉時上燈。
家鄉(xiāng)的花燈是客家傳統(tǒng)的八角彩紙燈籠,燈籠里面燃一盞小油燈,油燈寄寓添丁之意,飽含族人添丁進口、繁衍家族的期盼。油燈外圍是用八面彩紙繪裱而成的一個燈籠,燈籠各面繪有孩童、花鳥、山水等各式吉祥、喜慶的彩色圖案,寄托了族人添丁發(fā)財、添福添壽、家族繁榮的美好愿望。彩繪外面還有兩副對聯(lián),一副是“花燈燦爛逢盛世,鑼鼓喧天頌華年”,另一副是“添丁添財添喜慶,迎春接福接平安”,表達政通人和,族人添丁喜慶,迎春納福之意。
到了傍晚六點,族長點亮花燈燈芯,漸漸的,族人帶著香油、貢品陸續(xù)來到祠堂大廳添燈油。添燈油寓意添丁發(fā)財,燈油添得越多代表越虔誠,代表來年運氣越旺,它表達著族人最樸素的美好愿望。
等天已黑盡,族人們添完了燈油,油燈燃得正烈,把燈籠照得通紅;舻乃倪吀髡局粋男丁,都是去年添丁的新手爸爸,大廳右下角還站著一個人,這人負責(zé)花燈升起的時候牽引燈索,牽引燈索的這人剛剛結(jié)婚,希望今年升級做爸爸。八點,吉時已到,祠堂前廳的鞭炮“噼里啪啦”地響了起來,跟著是鑼鼓聲,鏗鏘有力非常有節(jié)奏地響起。“起……燈”,隨著族長的呼引,新手爸爸們慢慢地舉起花燈,新婚丈夫小心翼翼拉緊燈索,花燈在鞭炮聲、鑼鼓聲、濃煙中,還有族人的祈福中緩緩升起。“禮……成”,又隨著族長的一聲呼引,花燈穩(wěn)穩(wěn)地升至祠堂大廳中央。這時祠堂燈火通明,四周都站滿了人,大廳更是被擠得水泄不通。有的小孩緊緊地盯著花燈,黑色的眼眸盡是好奇;有的孩子站在鑼鼓旁,眼里掩藏不住躍躍欲試的好動。在燈光下,族人是多么歡樂。
起燈完畢,便是吃燈茶的時間。祠堂里擺有幾張八仙桌,桌上擺有族人的年貨,有瓜子、糖果、米餅……族人邊吃邊聊,好不歡樂。這時小孩對年貨是不感興趣的,他們四散在前廳,撿散落的鞭炮、未燃盡的煙花、擦炮,這些才是小孩子們最熱衷追逐的玩具。
我喜歡這樣的元宵,族人們?yōu)榱斯餐钠谂螝g聚一堂,大人小孩都有自己的愿望。調(diào)皮的小孩被大人寬容地對待,平日里族人之間的罅隙,在這一刻也得到了親近。那樣的歡樂,仿佛一切窮困、挫折都能被淡化,生活又有盼頭了。
又是一年元宵時,如今去鎮(zhèn)上接花燈已經(jīng)不用走路了,摩托車、小汽車在村里已經(jīng)非常普遍。時代在進步,族人們對元宵上燈的重視卻有增無減;粼缭缇徒踊貋矸旁陟籼么髲d;袅疗饋砹耍迦藗冴懤m(xù)拿著香油來添燈油,祠堂的八仙桌上,依舊放有各式的年貨。雖然很多族人都搬去了城里生活,但每年的正月十五,散落在四處的族人還是會趕回來上燈,大家熱烈地圍坐一起,熱熱鬧鬧地聊個不停。誰家的孩子考上大學(xué),誰有患病醫(yī)治困難,都是族人討論的話題。
一盞花燈慶元宵,元宵上燈,又叫賞燈,它賞的不僅僅是花燈,它賞的更是族人美好愿望的寄托、家鄉(xiāng)宗祠傳統(tǒng)習(xí)俗的傳承、族人親如一家關(guān)系的和諧。希望這世間的美好,如元宵的花燈一樣,永生永世都有期盼。
作者:黃祥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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